少白时空
雷梦杀仰望着天幕中那支甲胄森严、气吞万里的铁流,眼中灼烧着毫不掩饰的向往,一拳捶在掌心:“他日若得统帅如此虎狼之师,为家国荡平塞北,开拓万世太平——我雷梦杀这辈子,便算没白来这人间一遭!”
萧若风抬手按上他激动的肩头,语气沉稳而笃定:“皇兄已正位东宫。
待来日,我必亲自向他举荐你。
你这颗赤诚的报国之心,合该在沙场之上绽放光彩。”
他目光转回天幕,落在那玄甲军阵上,声调里染上一丝凝重,“只是不知,陛下麾下究竟是何等人物,竟能练出这等令行禁止、煞气冲霄的百战雄师。”
百里东君提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,摇头嗤笑,笑意里却带着几分自嘲:“跟这位陛下比起来,咱们先前猜度他图谋无心武学的那些心思,真如燕雀揣测鸿鹄。
人家眼里看的,何止是一城一池?是整个北蛮的万里疆域!”
李长生轻抚长须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少浮现的慨然:“此子之心,囊括四海;此子之志,吞吐八荒。
我们困于江湖方寸,他却已在执子布局,视天下为棋枰。
这等气魄……古今罕有。”
一番话落,众人皆默然。
天幕上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,仿佛已与整个时代的重量融为一体,压得他们心头沉甸甸,又禁不住心潮澎湃。
暗河传时空
苏暮雨、白鹤淮、苏昌河等人凝望着天幕上那道立足于天下舆图前的身影,一时间竟都失了言语。
半晌,苏暮雨缓缓合上油纸伞,声音平静无波:“昔日你们问我,十数年后,昌河会否选择与朝廷合作,向这位陛下俯首称臣。
如今,答案已不言自明。”
苏昌河闻言,嘴角咧开一个森然却又畅快的笑:“知我者,暮雨。
若龙椅上坐着的,还是他祖父、父亲那般庸碌守成之辈,我暗河何必屈膝?
与庸主合作,终不过是被利用殆尽的下场。”
他话锋陡转,眼中精光爆射,如同暗夜中窥见猎物的毒蛇:“但这位陛下不同!
他这囊括四海、并吞八荒的野心,比我知晓的任何帝王都要可怕,也更……诱人。
他说要将我暗河子弟纳为臣民,给予明路——这话,我苏昌河,信!”
“现在想来,也难怪十数年后的李通古,敢单枪匹马闯我暗河总部,对我步步紧逼。”
他摸了摸下巴,语气里混着自嘲与恍然,“当初还以为是自己胆气不足,原来是他背后……站着这样一位至尊。”
白鹤淮忍不住轻声问:“那……于师国这番局面,最终会如何收场?”
苏昌河望向天幕,眼中交织着兴奋与深深的忌惮:“谁能预料?
雪月城、无双城、怒剑仙、玄甲军……
这么多狠角色搅在一起,怕是要把于师国的天都给捅个窟窿。”
苏暮雨的声音依旧冰冷,却带着一丝决断:“无论结局如何,对暗河而言,追随这位陛下走出阴影,总好过永世沉沦于肮脏的沟渠。”
众人再度沉默下来,目光齐齐聚焦于天幕上那道俯瞰舆图的身影。
这一次,暗河深处的杀意与忠诚,已找到了唯一值得托付的方向。
【天幕轮转,画面再度聚焦于无心、萧瑟与雷无桀三人所在之处。
夜色中,无心对萧瑟施完心魔引,看着他与雷无桀相继沉入梦乡,自己却孑然立于月下,白衣胜雪,静默如莲。
一旁调息的盖聂缓缓收势,起身走至他身侧,目光如古井无波:“小和尚,倒是有趣。
莫非是得了忘忧大师的真传,在为自己铺设后路?”
无心双手合十,唇角微扬,笑意如清风拂过莲塘:“盖聂先生说笑了。
您乃天启那位的剑术老师,帝国剑圣,小僧这点微末伎俩,在您眼中,又如何藏得住?”
盖聂语气平淡无波:“我奉旨离天启,本为你而来。
然陛下中途传令,命我护送这两位少年前往雪月城。
故而,我不会动你。”
“那便多谢先生手下留情,”
无心眼中慧光流转,笑意更深,“否则,小僧还真不知该如何脱身。”
“脱身?”
盖聂眉峰微挑,“你以为还能走得出这于师国?
瑾仙已率三百玄甲军将四方围困,铁桶一般,纵是飞鸟也难渡。”
无心遥望于师国方向,神色忽然归于平静,轻声道:“只要容我过了明日,走与不走,便不再重要。
回天启……也好。
天外天,本就不是我的家。”
盖聂侧首凝视他片刻,缓缓道:“忘忧大师,不愧为禅心通明的一代宗师。”
此话意味深长,无心会心一笑,随即眸中泛起好奇的光芒,追问道:“小僧虽未曾亲见先生出手,却早已听闻您当年在天启城的雷霆战绩。
那时陛下年仅七岁,各方势力倾轧,白王、赤王、永安王三派相争,无双城、怒剑仙、孤剑仙皆卷入其中,天启乱局,比之今日于师国,只怕犹有过之。”
他言语间满是敬叹:“当时天启四守护皆不在城中,是您护着陛下自偏殿一路血战至大殿,助他登临帝位。
后又于宫中连斩十六位自在地境高手,逼退怒剑仙,击退孤剑仙,直至陛下于太庙祭天礼成,国师齐天辰与宫中五大监方行君臣大礼。
此一战,您方被奉为帝国剑圣——小僧冒昧一问,究竟是何人,能有此能耐伤到先生?”
盖聂听他所言,面上无半分得色,只平静吐出三字:
“孤剑仙。”
无心眼中锐光一闪,声音低沉下来:“看来,先生前几日在慕凉城中……”
“不错。”
盖聂并无隐瞒,语气依旧淡然,“近来,有些人的动作,过于张扬了。”
“停停停,”
无心忽然笑着摆手,截住了话头,“小僧只是寒水寺一介方外之人,这些军国机密,听了怕是会扰了禅心。”
盖聂闻言,只唇角微扬,便不再多言。
次日破晓,三人整顿行装,预备返回大梵音寺。
临行前,雷无桀望向盖聂,语气热切:“盖聂前辈,您不与我们同去吗?您不是要护送我们去雪月城?”
“无妨。”盖聂声调平稳,“我在此处静候。若生变故,瞬息可至。”
无心和萧瑟会意,一左一右拉着尚在状况外的雷无桀转身离去。
不过一刻,瑾仙便领着几名玄甲军士悄然而至,立在盖聂身侧,低声询问:“先生,何必多此一举?
由我率三百玄甲军直接拿人,将无心押回天启,岂不干脆?”
盖聂目光淡然:“陛下命我护送萧瑟与雷无桀前往雪月城。
至于无心,是你与玄甲军的职责。”
瑾仙眉头微蹙:“如今怒剑仙、无双城、九龙门、白发仙皆齐聚于师城外,待法事一了,必是一场争夺。
若怒剑仙当真出手,我等虽能抗衡,却难保能从群狼之中顺利夺食——届时,先生可会出手?”
盖聂目光扫过身后肃然而立的玄甲铁骑,声音沉静:“他们皆是忠于陛下的帝国锐士,为陛下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——纵是马革裹尸,也当在真正的沙场,而非折损于此等微末之地。”
他略作停顿,语气中自生威严:“无心虽要紧,然这三百铁骑若随大军出征,足以踏平天外天。
陛下仁德,不愿多造杀孽,更不忍帝国精锐无谓折损,方命尔等带他回去。”
瑾仙向天启城方向郑重拱手:“陛下天威难测,瑾仙不敢妄加揣度。
只是斗胆一问,陛下命先生护送萧瑟与雷无桀,可知那萧瑟实乃……”
“陛下深意,非臣下可妄议。”
盖聂淡然打断,“或许,是这十数年静水之下,终于有了能让陛下稍感兴味的涟漪。
我等,遵命即可。”
瑾仙嘴角掠过一丝了然的弧度:“先生所言极是。雷霆雨露,俱是君恩。”
二人言谈间,萧瑟、无心与雷无桀已行至大梵音寺山门之前。
萧瑟望着无心的背影,忽然开口:“如今于师国内风云际会,你若想走,此刻易容改扮,匿迹潜行,尚有一线生机。
一旦踏入此门,法事开始,便是真正的插翅难飞。”
雷无桀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,左右张望,不解为何突然说要“逃”。
无心脚步未停,声音平静无波:“这世间,并无真正的逃路可走。”
言罢,他率先步入寺中。
寺内,众僧结跏趺坐,为忘忧大师举行庄严的超度法会,诵经之声缭绕不绝,肃穆恢弘。
无心独自步入大雄宝殿,萧瑟则拉着雷无桀在殿外静立等侯。
殿内的无心,缓缓自怀中请出一枚琉璃小瓶,其中盛放着一枚流转着温润金光的物事。
“那是什么?”雷无桀好奇地伸长脖子。
萧瑟凝眸细看,眼中掠过一丝惊异:“听闻得道高僧圆寂之后,或遗不腐不灭之舍利。
这想必……便是忘忧大师的舍利子了。”
无心将舍利子轻置于佛前,随即双膝跪地,深深拜伏。
一直强撑的平静瞬间瓦解,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,失声痛哭。
便在此时,身后传来一声慈蔼轻叹:“痴儿,痴儿……”
无心猛然回首,只见忘忧大师的身影,如烟似幻,立于身后。
“师父!”他泣不成声,扑上前去。
忘忧的幻影轻扶着他,声音温和:“莫再执迷,痴儿,你该回家了。”
“师父!我的家就是寒水寺啊!”无心哭喊道。
忘忧大师轻轻摇头:“世人视你为倾复天下的火种,可你的归宿,从来不在寒水寺……而在那方外之境,天外之天。
你我相遇是缘,缘尽则散。
往后的路,需得你独自去走了。”
话音渐渺,幻影化作点点流光,消散于空中。
无心伏地痛哭许久,方拭去泪痕,缓缓走出大殿。
“不必再掩饰了,方才我与雷无桀都看见了。”萧瑟挑眉道。
无心笑了笑,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:“本想做个超然物外的游方僧,不料今日还是着了相,让你们见了笑话。
现在,该去面对我当日的因果了。”
他刚要举步,萧瑟却再度开口:“忘忧大师佛法精深,但有一事,他说错了。”
无心脚步一顿。
“接下来的路,”
萧瑟走到他身侧,雷无桀也咧嘴一笑,跟上一步,“不是你一个人走。”
无心微微一怔,随即展颜,拉起两人的手:“好!没想到大敌当前,竟真有人愿陪我共赴此局!”
而当三人行至大梵音寺后山时,山下已是人影攒动,唐莲等人亦在其中。】
“接连击退两位剑仙,这盖聂好武艺啊!”
“皇帝放过萧瑟,不是放虎归山吗?”
“是啊,万一他和雪月城联合!”
“难道皇帝是感念兄弟之情!”
“瞎说,那皇帝有感情吗?”
“萧瑟他们还挺讲义气!”
“可他们怎么抵挡大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