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家,书房中。
安国公朱继昌坐在主位,下面坐着朱明易。
朱继昌五十出头,国字脸,浓眉大眼,一身黑色衣袍,很是严肃。他两鬓斑白已经有些苍老,可是就这么坐着,也有渊渟岳峙的气度。
朱继昌身为周朝国公,一直在朝中做事,需要带兵打仗就让他去,需要练兵也让他去,需要整训军队也让他去。
事情忙完,就卸甲回家。
总之,朱继昌有国公的爵位,也有皇帝的恩宠,因为朱家是开国勋贵,一代代传下来底蕴深厚,皇帝用的同时也防备着。
恰是如此,朱继昌从没有驻扎在外面,都是偶尔有战事,就出去带兵,属于标准的救火队员。
朱继昌目光落在朱明易身上,说道:“明易,你现今在礼部怎么样?”
“还行吧。”
朱明易说道:“我从永安县回朝任职,一直在礼部做事。礼部的同僚,也比较好相处,并没有刁难我。”
朱继昌沉声道:“你提及的结拜兄弟林丰,曾是永安县的普通人,对吧?”
朱明易道:“是!”
朱继昌沉声道:“现如今,林丰已经是镇北将军、权知真定府,权势赫赫。他的官职和爵位,已经远超过你了。”
朱明易一派洒脱姿态,笑着道:“大哥虽然年迈,可是一身实力无双。能在北蛮中七进七出,能杀得北蛮胆寒,也唯有他。他加官进爵,也是理所应当,该他升官。”
朱继昌沉声道:“为父说这些,不是要刺激你,也不是嫉妒他什么,而是想告诉你,你们是兄弟。”
“你在礼部任职,按部就班地做官,要猴年马月才能继续升官呢?要猴年马月,才能再进一步呢?”
“与其如此,不如跟着林丰出去,去地方上。”
“天下乱了,在朝中没什么机会,在地方上才有机会。”
朱继昌沉声道:“比如你跟在林丰身边,将来他灭了北蛮,要卸任真定知府的时候,或者是其他官职时,你不就有机会了?”
朱明易说道:“父亲的意图,恐怕不止于此吧?或者说,这不是您主要的目的。”
朱继昌捋着颌下的虬髯,正色道:“你说说,为父有什么目的?”
朱明易说道:“父亲是觉得天下乱了,朝廷可能有土崩瓦解的趋势,大哥身边很安稳,不会受到什么波及,所以早早送我过去。”
“一方面,让我去大哥麾下找寻机会。另一方面,也是确保我的安全。乃至于,父亲是押注在大哥身上。”
朱继昌苍老的脸上笑容绽放,笑着道:“我朱家,也有麒麟儿啊。”
话锋一转,朱继昌道:“我已经派人去请你二叔他们一家子,来咱们府上赴宴。到时候,我会提及你的事情,让你跟着林丰北上,你别搅黄了事情。”
朱明易说道:“父亲,这事儿我自己说吧。我和大哥的关系,没必要通过您来安排,我也相信大哥会帮我。”
朱继昌摇头道:“咱们是安国公府,可是在圣眷正隆的林丰面前,安国公府算不得什么,面子要给够才行,就这么定了。”
朱明易道:“我听父亲的。”
话锋一转,朱明易继续道:“父亲要南下讨伐马博昌,只是涉及马博昌方面,父亲真有准备吗?”
朱继昌自信道:“马博昌曾经骁勇,现在不过是一个醉心于权势的人罢了,没什么好怕的,你不必担心。”
父子两人谈着局势,说着朝局,没过多久,就有门房来禀报道:“公爷,姜将军来了。”
朱继昌当即就起身,带着朱明易往外走。
一路到了门口,朱继昌看到了姜破虏为首,林丰在身旁,以及肖氏和姜芸。
朱继昌笑道:“二弟。”
姜破虏欢喜道:“大哥。”
朱明易主动向姜破虏行礼,又向肖氏,以及林丰和姜芸行礼。他的年纪比姜芸大,可是论林丰这里辈分,现在喊的是大嫂。
姜芸落落大方地点头,没有丝毫怯场。
林丰也主动上前,向朱继昌行礼,喊道:“大伯。”
在外面,他是镇北将军、永安县侯。在这里,他是以姜破虏女婿身份来的,更何况他和朱明易是结拜兄弟,喊朱继昌为大伯不为过。
都是一家人。
短暂的寒暄后,所有人进入大厅,肖氏带着姜芸去后院,肖氏和朱继昌妻子是好闺蜜,多年未见也有许多话要说。
大厅中,各自落座。
朱继昌坐在左侧的首位,朱明易坐在下方。
姜破虏坐在右侧的首位,林丰坐在下方。
一落座后,就有府上的随从送来酒肉菜肴,朱继昌端起酒杯,说道:“二弟、贤侄,先喝一杯再说。”
姜破虏笑道:“大哥请。”
林丰也端着酒杯回敬。
一开始的氛围没谈什么,就是在不断地敬酒。
喝了几杯后,速度才放慢下来,聊着一些趣事儿,说着朱继昌和姜破虏的事情。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气氛更加融洽了。
朱继昌看姜破虏的眼神很羡慕,感慨道:“二弟,你可是得了一个好女婿。贤侄能力卓越,威震一方,已然是天下闻名的骁将。二弟是大周第一神将,现在后继有人了。”
姜破虏也很是自豪。
只是,在朱继昌面前也没嘚瑟,谦虚道:“大哥过奖了,林丰都还没拿下北蛮大汗,没能灭掉北蛮,算什么骁将?”
一句话,朱继昌面颊微微一僵。
灭国之功!
开疆拓土!
这可不是轻轻松松能得到的。
朱继昌有刹那的停顿后,没再搭理姜破虏,看向林丰道:“贤侄在两年多的时间,成为镇北将军,堪称是奇迹。”
“这奇迹的背后,离不开你的殚精竭虑,以及悍不畏死。我儿有你这样的大哥,也是他的荣幸,我敬你一杯。”
林丰谦逊道:“大伯过奖了,我能有现在也是二弟的帮助。没有二弟,也没有我现在。”
朱继昌说道:“你太抬举明易了。”
林丰说道;“我倒是觉得,大伯忽略了二弟的才华。二弟在永安县期间,让永安县百姓安居乐业,地方安稳,这就是能力。周边都是流民无数,唯独永安县没有受到影响。”
“依我看,二弟的才华别说一县的县令,纵然是一府的知府,乃至于未来一部尚书,也是完全有机会的。”
朱继昌脸上也是笑容绽放。
儿子得了林丰的认可和夸奖,他自然是与有荣焉。
朱继昌顺势道:“现在明易留在朝中任职,虽说担任礼部员外郎是清贵官员,却毫无机会。贤侄,你看可有机会运作一番,让他跟着你去金云堡历练一番,积攒一些经验和履历。”
朱明易忍不住挠了挠头。
这事儿他想自己说的,可是,父亲非要亲自说,面子有些挂不住。
林丰却求之不得。
安国公府是实权侯府,底蕴足,有诸多的人脉和影响力。有了朱继昌主动开口,林丰和安国公府的关系就更加牢靠。
如果是朱明易自己请求,林丰也要办,却只限于两兄弟。
朱继昌求情,林丰安排了,那就是两个家族的捆绑。
林丰毫不犹豫道:“伯父,这事儿简单。等我和芸儿成亲后,我要北上金云堡,再调兵去攻打盘踞太原府的赵临渊。”
“有这个由头,我去找吏部尚书段阳协调,把二弟调到我身边做事儿。解决太原府的赵临渊,争取让二弟负责太原府。”
朱继昌怦然心动,心中也是感激林丰,端起酒杯道:“辛苦贤侄了,我敬你一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