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烟注意到了纪兰辞欲言又止的视线,微微侧过头,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的好奇。
“纪兰辞,你怎么了,你要说什么?”
纪兰辞抿唇,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,刚刚那点冒出来的冲动,被她这直白一问,又硬生生压了回去。
他怕自己唐突了她,迟疑片刻,他还是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。”
洛烟挠挠肚子盯着他看了一瞬,没再追问,收回目光慢吞吞的哦了一声。
几人又在尚书房商议了一会儿,才一个接着一个离开。
不过在鹿归灵离开前,洛昭拦下了他,把他带到一边儿,跟他低声说。
“鹿归灵,你待会儿看着点洛辰,我怕他做没有必要的傻事,太子殿下和我父王的计划不能被破坏。”
他就怕洛辰表面同意了,待会儿宫宴上又反悔。
鹿归灵朝他笑了笑,“我比你还了解殿下的性格,我会看好他的。”
“好,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。”洛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才离开。
鹿归灵站在原地轻叹了一声,从太孙殿下读书认字时,他便一直跟着他,有时候他在东宫一住就是半个月。
太孙殿下重情。
这一点,他比谁都清楚。
他记得,殿下六岁那年,养的一只小猫病了,殿下抱着猫,守在床边哭了整整一夜,直到小猫咽下最后一口气,他还固执地不肯松手,非要亲自挖坑把猫埋在东宫里的那棵梨花树下。
殿下有一颗仁善之心,将来必是一位体恤百姓的明君,只是在这波谲云诡谲的深宫里,太重情,往往会成为致命的弱点。
这边,看着纪兰辞等人都离开了尚书房,洛烟才慢吞吞的站起身。
等一出门才发现,洛昭竟然没有等他一块离开。
洛烟轻轻哼了一声。
重友忘妹的直男哥哥。
连纪兰辞这个外人都发现了她不舒服,他身为她的亲哥哥竟然都没有发现。
可恶。
出了尚书房,天色已经慢慢的沉了下来。
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。
洛烟慢慢的朝举办宫宴的方向走过去。
就在她路过一座堆砌精巧的太湖石假山时,一个黑影猛地从假山后窜了出来。
洛烟心头一惊,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那黑影却不由分说地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。
入手温热。
她低头一看,是一个小巧的汤婆子,外面裹着一层柔软的锦缎,触手生温,正好贴合她冰凉的掌心。
“拿着。”
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,洛烟抬起头,借着宫灯的光,看清了来人的脸。
是慕容砚。
怪不得风荷和风梨没有动静,原来是自己人。
慕容砚穿着一身玄色常服,墨发未束,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。
少年的脸颊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,但那双烟灰色却亮得惊人,像是盛满了星光。
他似乎有些紧张,塞给她汤婆子后,手就飞快地缩了回去,垂在身侧,指节微微弯曲。
“你……”洛烟有些错愕,握着汤婆子的手紧了紧,温热的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,驱散了不少寒意。
秦王府里自然也有汤婆子,但她嫌累赘,不想一直拿在手上,就放在马车里了。
“我看你时不时的捂着肚子,应该是不舒服吧。”
慕容砚深吸口气,低声道,“我知道可能今夜不安生,这个汤婆子里我加了一些安心养性的草药,郡主,别拒绝我。”
洛烟神色一动,望着慕容砚那有些可怜巴巴的眼神,沉默了那么一秒。
“你一直跟在我们身边?”不然怎么发现她不舒服,会时不时摸着肚子?
慕容砚也没有隐瞒,轻轻点了点头,然后又像是怕她误会什么,急忙解释了一句,“但我没有听你们说话,我只是在外面等着。”
洛烟勉强相信了他的话,“哦,谢谢你的汤婆子,我走了。”
其实她很想询问慕容砚是不是也是重生回来的,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她给咽了回去。
还是不问了吧,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,还会暴露出她的底细。
而且,洛昭上辈子,还有书中的慕容砚都是个弑父杀兄的反派。
他现在能和颜悦色的站在这里跟她说话,还贴心的给她汤婆子,不代表在他发现了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后,还能这么做。
洛烟捂着汤婆子,绕过他离开。
慕容砚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,站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,直到她拐了个弯,身影消失不见后,才收回视线。
他确实没有听他们在尚书房里聊什么,因为不用去偷听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。
今日这场宫宴注定不会安生,肃王不甘心一辈子都被关在宗人府里,想要赌一赌,博出另一条路。
若是赢了,他就是日后天下主宰。
肃王有这个想法,他自然是要帮他的,帮他隐瞒皇帝的视线联系外面养的死士,帮他把死士安排进宫,帮他离开宗人府。
他的目的是趁乱搞事情,若能杀了洛庭熠自然最好,杀不了他,把他打伤或者杀了洛屿也是不错的。
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,此事竟然被秦王发现了。
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秦王。
收敛一下情绪,慕容砚正准备离开,忽然抬头瞥了眼前方拐角处,眸色一顿。
……
暮色四起,宫殿外的宫灯一一亮起,各个灯穗在寒风中轻轻摇曳,将朱红的宫墙映得暖意融融。
殿内早已暖意如春,地龙烧得正旺,洛烟来到裴漱玉身旁坐下。
裴漱玉是知道洛烟来癸水的,她的本是不想让她进宫,就在家里好好休息。
但洛烟执意要来,她怎么劝说都没用,无奈只能答应下来。
看着她的脸色平平,好像并没有不舒服,裴漱玉放下担忧,低声道,“烟烟,若是不舒服了,就跟母妃说,我们出宫。”
洛烟点点脑袋,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面,“知道啦母妃。”
今天有一场大戏,她可不想那么早出宫,洛烟心想。
洛宽景依旧是坐在了轮椅上面,被秋钰推着进来,洛烟瞅了瞅他的腿。
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父王才能光明正大站起来。
总是坐着轮椅,屁股上面的肉会不会死掉?
就在洛烟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时,宫殿里的声音突然安静了那么一瞬。
“是镇北王。”不知是谁低低说了一句。
镇北王常年待在边境,几十年没有回京,京城里很多年轻人都从未见过他,自然是好奇的。
洛烟微微眯起眼睛,偏头看向过去。